23.暂别,雨中曲与我的约会(1/2)

    许鹤宁笑了一下,这个笑容让我觉得很不舒服。

    怆然的,绝望的,孤注一掷的。

    是什么秘密把他逼迫到如此境地,让他下贱地跪在我的跟前也绝对不愿意透露?它在我眼前发酵,但是我抓不住它。

    “所以呢?你和我父亲一样,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告诉我吗?”我平静问道。

    他的眼球动了动,像有活物泛过,旋即,他又低下头去。他总是用这种方式掩饰他的情感。我捏紧他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来。他眼眸里全是雾气。我看不透,搞不懂,无论我如何挣扎,都在这个漩涡当中。

    “你以为你这样子我就会感激你吗?因为这个秘密会伤害我,所以你宁愿苦巴巴受着这一切也仍旧选择闭口不提?你真爱我啊,爱得让我感动。”我冷淡道。

    他嘴唇颤动了一下,长长的睫毛又盖下去。

    我不想继续和他纠缠了。我原以为他这次会和以前不一样,至少会变得勇敢,变得坦率,但是他一如既往地让我失望。不过他刚才至少对我吐露了一点,他知道他被迫与我父亲结合的真正原因。这是在BABARA集团的授意下的一场行动,而非我当初猜测的那样,我的父亲为了强迫他与自己结婚,借助了BABARA的力量。

    可是像BABARA这样的跨国集团,究竟会因为什么事情才会强迫一名国研所副所长和一名动物园园长结合?BABARA在后全息时代能够在五大跨国集团中独领风骚,底气来自当年独具慧眼扶持了,在全息系统大出风头时式微的阿喀琉斯计划,可许鹤宁和我父亲手上又握着什么资料让BABARA宁愿使出这样的手段也要得到的呢?

    何况……许鹤宁刚才还透露了一点,这个秘密与我有关。

    我回头看了他一眼,心中一动,忽然问道:“刚才那句话,是你无心说出来的,还是你故意的?”

    如我所料,他保守秘密的方式就是沉默是金。

    BABARA是抓住了这一点吗?他对我的微妙态度让他成为了集团的帮凶,这是他唯二的弱点。

    我蹲下来,仰视他低垂的面庞。他的眼眶处滚落的泪珠滴在我的脸上,我愣了一下。

    他蓦然一笑,问道:“白白……那么多人爱你,我知道我的爱不足一提,甚至让你厌恶的,可你能不能在心里给我留个位置?”

    “你真是得寸进尺。”我冷道。

    他像是预料到我会说出这样的话语,因而表情还是淡淡的。我总是说我厌恶他这样的表情,可是我每次还是在他露出这样姿态时被他吃得死死的。他有什么了不起的,他充其量只是我十八岁那年的一夜情对象罢了。可是这名词前多了一个“第一个”的修饰语,再添上后来那些复杂混乱的纠葛,如今无论我如何努力否认,他对我而言,都是不一样的。

    我叹了一口气,只觉万千情绪散去,一股温热的酸汤从我心底里涌出来。我道:“老师,并没有很多人爱着我,不过一时贪欢在一起罢了,今日哪知明日事呢,你别想太多了。”

    他怔住了,颤抖的手轻轻捧住我的脸,天花板上的灯像一颗垂死的星,仿佛就要落在他的头上。他的额头抵在我的额堂上,温柔的气息拂过我的鼻尖,我觉得有点痒,不由笑了一下。他的指尖抹去我脸上的泪珠,然后落在我的耳下那寸皮肤。

    他轻轻地写了一个单词:Vivian。

    我想起我十五岁那年,初入国研大学,有一节生物工程导论课,是许鹤宁给我上的。我上大学之前,我所接受的教育,皆由电脑输入数据完成,带上全息感应器头盔,后颈插上接驳线,源源不断的电子数据从庞大的数据库转移到人脑里。这项技术最初在大吞噬时代,人类乘坐太空舱逃离地球,暂住在近地面空间站里时发明出来,帮助沉睡中的人类获取最新知识。后来这项技术通过当年开发了全息系统主脑的山下紫博士完善,在全息时代成为了全民教育的一部分。

    只是人脑通过数据传输能够接收知识的容量和速度因人而异,并且受知识的深度限制。过于晦涩负责的知识最后还是需要传统教育完成。后来人们开发了智力评测系统,智力评测达到A级以上,通过数据传输完成基础教育后,可以前往大学接受人工教育,继续学业。至于那些智力低于这个标准的人,则被视为继续接受学业为浪费社会资源。

    现在这个社会盛行社会达尔文主义,专注效率,看重阶级,重视差异。当时的我也是这个社会学流派的信徒之一。许鹤宁浑身与我格格不入,他慢吞吞地讲课,举一反三比照本宣科还要难懂。而且特别事逼,其他教授授课都在国研大学的实验室里,只有他带着我们去动物园的试验田里跑来跑去。我对自幼生活在动物园里,对这一片土地熟悉得很,自然觉得他说的内容干巴巴又无趣。

    那一节课我中途偷溜出去了,去找我的海豚Vivian聊天。聊着聊着,我就睡着了。动物园里的阳光总是那么好,催人懒洋洋的,父亲以前没少打趣要赶我出去,免得我成为社会败类,我没脸没皮要赖在他的身边。可是后来发生的一些事让我现在也不太确定,我当初离开动物园,前往国研大学就读,或许……或许是我主动选择的。我并没有像我自己所认为的那样,宁愿一辈子就在窝种植田里闲散地过日子,永远陪伴在他的身边。

    我不记得的了。我好像总是被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推着往前走。我无法挣脱,也无法记住。

    我在我那久违的二十平方米的出租屋里醒来时,许鹤宁已经离开了。他把他的黄铜小皮箱留给了我。我在里面摸出我以前很喜欢捣鼓的录音磁带,这都是旧纪元的古董货了,以现在的我的薪水,肯定是买不起的。不过我的行踪已经暴露,似乎我以后也没必要继续冻结我以前的银行卡。我有些茫然,好像这世上谁也不需要我。

    许鹤宁还把我房间里的录音机也带过来了。我把磁带插进去,播放的是雨中曲。

    我以前很喜欢听这首歌,还模仿电影里的角色跳过这支舞。

    我想回去,可我必须搞懂那个秘密。我暂时还不知道从何入手,目前只有许鹤宁用一根细针给我挑开了一个裂口,这个裂口是Vivian,这只养在动物园里,只比我年长两岁,并曾经被许鹤宁怀疑它的大脑已被更换为生物脑的海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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