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难破船(2/2)

    这样的情景和一年前何其相似,我觉得窒息,恨不得和那时一样逃离这个扭曲的牢笼,一用力便扯断了身上驳接的电缆。父亲冲过来推开许鹤宁,紧紧抱住我,声音却很温柔,问我怎么啦?

    他慌乱了:“不、不是这样子的……”

    我注视他道:“老师,你知道吗?我以前一直搞不懂,为何你明明很喜欢我,但平常对我总是忽冷忽热,若即若离,甚至不惜摆出一副很讨厌我的姿态,也不愿意和我亲近……原来你那时便观察出我是一个仿生人……不,更准确来说,观察出我只是一只缸中脑。生物体也好,机械体也好,甚至是动物园里那只海豚也好,都只是这个大脑的容器,是它本体衍生的一部分。你聪明、冷静、敏锐,你看我就像看低等生物,我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确定自己的存在,分不清楚现实还是梦,你怎么允许自己,生物脑领域的大能,阿喀琉斯计划的领军人喜欢上一只草履虫?”

    他看着我道:“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

    他道:“他没有告诉我。而且我也没有参与这个项目。只有先锋……”他差点就吐出了关键信息,但是他及时停住了,有些不安地看着我。

    很快楼道里便响起了脚步声。父亲听到了争吵,匆匆来到我的房间。

    “是因为排斥反应吗?”他思考了一下,道,“生物脑和机械体并不兼容,时间长了会导致脑神经衰竭。为什么裴温南还不给你更换生物体?”

    他微微瞪大了眼睛。

    他怔住了。

    我道:“没关系,不告诉我也可以。”

    “你以为我已经接纳你了?”我接上他的话。

    “但是你……你看上去很不对劲。”他大概以为我会和他吵架,做了十足十的准备,听到我疲倦的回答,很快便维持不了表面上的平静,姿态卑微地蹲下来,“我刚才叫你,你都没有反应,我便检查了一下,你就像脑死亡了一样。”

    我不由安静下来。我记得他这句话。那时我们在千叶城的街头争吵。我觉得这只是他想挽留我说的一句谎言。我轻声问:“哪怕我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他惊讶了一瞬,大概因为我们很少如此平静地对话,以前总是一言不合就吵起来——当然,从许鹤宁的角度来看,所谓的吵架只是我单方面发脾气,他从头到尾都是很冷静的,只是觉得我不懂事。他神色温柔下来:“白白,你是不是……没那么讨厌我了?”

    房间一时变得很安静。除了他凌乱的呼吸,和我不正常的电鸣。

    他的面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但不至于不镇定。他抿紧了嘴唇,终于顺眼了一点。他还是很有趣的。我用机械手捏住他的下巴。由于没办法控制力度,我弄疼了他。

    我顿了一下,诧异道:“你也不知道?”

    他僵住了,好一会讷讷道:“我以为……”

    我忽然感到悲哀。许鹤宁总是这样的,给点甜头就容易得寸进尺,十分自以为是,只是为我做一点点事情,自己便脑补一出大戏,陷入自我感动的高潮。

    “我……”他挣了一下,我想他是时候摆出委屈的样子了。果然,他眼眶有些红了,眸色沉沉像阴雨天。啧。我放开了他:“别这样经不起玩笑,老师。”

    他的唇瓣濡湿我的金属片时,我听到泪水滴落的声音。

    我打量着他,笑道:“其实我后来细想了一下,你是有点喜欢我父亲的吧?”

    我问:“你讨厌我啦?”

    他生气了,水蒙蒙的眼睛看着我,难不成还想我哄他吗?我想了想,如果是往常的话,我这时候大概会操他了。我是很受不了他这种姿态的。觉得他烦,又觉得对不住他,说了伤他的话,又不想看到他对着我哭。既然他喜欢我的身体,便任他索求。

    我以为我对他已经没什么感觉了,可是看到他卖弄深情的姿态还是觉得十分可笑。我看了他一会,半开玩笑道:“你可以和我父亲离婚吗?”

    然而,我的身体已经在爆炸中被摧毁了。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可以缓解矛盾的方式呢?当我抽离出这段病态的性关系,我终于可以冷静客观地剖析我们之间的情感。那么虚无,那么癫狂,那么令人作呕,仿佛只是一段很长很长的药物戒断反应。

    我打断他的话:“那事情本来应该是怎样的?事实上,你就是觉得这是一个错误,哪怕我们之间发生了关系,你也认为这一切都是药物导致的后果,你想不承认你竟然会对我情不自禁。你希望我主动,却顾虑可不可以对我自降身份;你希望我热情,又不清楚自己能不能够接受。更重要的是,你明明知道那么多,你还是我的老师,直到你被BABARA集团要挟之前,足足三年,你都没想过告诉我!你的爱就像隔岸观火,爱人之前首先想到的是置身事外。如今你身在局中,才不得不搞明白自己的心意,摆出姿态,腆着脸求我爱你,你以为我稀罕吗?”

    我不回答。

    那一瞬间,我还是很受触动的。可是他很快又说了一句话:“其实我很早之前便知道你是一个怎样的存在,我思考了很久,但我还是爱你。”

    他大概会沉默。这样就可以让我心烦意乱。我太清楚我们之间相处的步骤了。

    “……很早之前?”我轻柔问他,“有多早呢?比我们发生关系之前还要早吗?”

    我看着他。我和他是相似的,我是他基因的造物,是他驯养的狐狸,是他亲手雕刻的伽拉泰亚。我宁愿迷信皮格马利翁的执着,也不愿相信许鹤宁的love is sanity。我求他:“你吻吻我,父亲,求你吻吻我……”

    然而,他对我说:“我说过,我爱你,白白。”

    我道:“我只是太累了。”

    我便冷静下来了,突然想明白了一些过去想不明白的事情。

    他凑近了一些,我顿时觉得他呼吸都是恶心的。我宁愿他像以前一样,摆出清冷高傲的样子,至少我还习惯一些。他轻柔问道:“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本章已阅读完毕(请点击下一章继续阅读!)


  • 上一页

  • 返回目录

  • 加入书签

  •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