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二更(1/1)

    “砰”“啪”比过年时鞭炮齐鸣还震耳的枪声响了十来分钟,半截李的人逃离了帅府。张启山没有派人去追,眼下里最麻烦的根本就不是半截李。

    齐铁嘴见枪火熄了,才抱着道衍从几张垒砌的桌子里爬了出来,道衍在哭,但是在巨大的声响过后婴儿的声音根本无法被听见,齐铁嘴叹道:“糟了,我聋了。真的是无妄之灾啊,阿弥陀佛啊”

    不止是他,在场很多人都有这个情况,但上过战场的要淡定很多,立刻用军师手语通知同伴,去医院和医馆拖大夫和医生来进行救治。

    二月红丢下手里的枪,他的衣服被血染红,看得并不算分明,但血溅在他的脸上就十分明显。他转身要上二楼,张启山摇了摇头,道:“别去。”

    二月红深吸了一口气,道:“孩子还在下面,这可是他儿子的满月宴。”

    “我知道,除非你想再接他一次。”张启山走到了霍仙姑身旁,混战的时候,虽然子弹没有打中她,但因为断肠草的剧烈毒性,却已让霍仙姑失去了甚至,身体不断地抽搐着。另一边的吴五狗和黑背老六的情况要稍好一点,但水蝗四在混乱中了枪,现在已经失去了呼吸。

    解缙从霍仙姑倒地时就被带来的护卫围了起来,他的护卫也受了枪伤,但他藏得好,除了狼狈点并未有其他的伤情,他此时也站了过来,道:“佛爷,霍仙姑可不能死。”

    “我知道。”张启山闭上眼睛,割破手就将血喂入了霍仙姑嘴中,二月红看了他一眼,正打算去救另外两人,却发现张启山的血滴入霍仙姑嘴中后霍仙姑的身体起了一层暗红,她的身体猛地一抽,瞪大了眼睛,吐出一口血来,将张启山喷了个正着,随即便没了反应。

    她的瞳孔已经完全涣散,张启山的脸色十分难看,二月红当即就不动了。霍仙姑肉体凡胎承受断肠草之毒,器官已经有萎缩衰败之兆,穷奇的精血入体后虽可在短期内让人恢复生机元气,但同时也将断肠草的毒性完全诱发,难以承受这碰撞之力,当即就咽气了。

    “这下可是不太妙。”解缙叹了口气,想派人去封锁这个消息,二月红道:“这还封得住?”

    “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吧。”解缙摇了摇头,目光无意地掠过二楼,旁的人倒还罢了,霍仙姑死了这长沙还真是要抖几下了。

    来急救的大夫和医生来得很快,所幸饮了那瓶被下了断肠草的人并不多,受了枪伤的则被送入了医院。

    陈玉楼躺在床上,看着窗外那些抬着伤患进出的人,慢慢闭上了眼睛。他是傍晚的时候醒过来的,有人敲响了房门,他起身开了门,平静地看着张启山。

    “”张启山没有在他眼中看见任何的情绪波动,似乎有些无奈,道:“这几天别离开了,不安全。”

    “啪”陈玉楼重新关上了门,他自然知道不安全,不过他也没打算离开,道:“再敲,我可以帮你解决烦恼。”

    张启山的嘴角抽了抽,伸在半空的手缩了回去,其实比起处理接下来的一大堆麻烦他更怕的是听见“砰”第一声向,陈玉楼从高处落下脑袋开花的声音。

    陈玉楼看了眼地上的毯子,麻木地将蜡烛放在了门后,若是以往张启山早就该冲进来打他了。陈玉楼清楚接下来张启山会遇见什么,嘴里轻轻地吹起了口哨。

    餐车如往常一般放在了陈玉楼的屋外,陈玉楼把自己在房间里关了两天。

    在经过催吐、排毒、洗胃的手段后,吴五狗和黑背老六的情况稳定了,但半截李在逃跑当天就跑出了长沙,还打死了守门的卫兵。长沙城乱了两天,九门其他的手下也都不安分,但比起这些派兵就能镇压的问题,麻烦的还是霍仙姑死讯传开后,张启山收到的电报。

    那些电报来自各个地区的军部,也有私人的。在北洋军阀分裂之后,除了张启山之外基本都高挂青天白日旗,各路军阀明面都效忠于民国政府。但实际上,这些军队和蒋介石也有亲疏远近,张启山和民国的军队打仗时,有些队伍只作壁上观或是划水,真正你死我活的血拼虽然有但并不频繁,而这一次关于霍仙姑之死引发的后续便非常麻烦了。

    九门当中,霍家是唯一的女性当家,但也是其他人最不愿招惹的一门。无他,霍家的母系氏族体系下,所产生的姻亲关系十分庞大,上至国民政府的高官少将,新起军阀,下至各地豪强巨贾,多少都可以看见霍家的女人影子。她们要么是那些人的太太,要么是那些人的母亲,霍家的传承往上追溯可以和张家媲美,如果说张家靠的是所谓的长生之谜,霍家靠的就是女人,看似弱实则强。

    若是普通的小事倒还罢了,霍家从不会轻易动用这些关系,但这次是族长死亡。而且霍仙姑死前指名道姓是陈玉楼的原因,这于霍家而言是奇耻大辱。这些电报除了问责之外,很多都是想让张启山交出陈玉楼谢罪。

    “交出去,他死定了。”张启山撕毁了手中的电报,二月红面色阴沉,道:“这次事情没完,他就会再弄事儿出来,你信不信?”

    “那不然怎么办?”张启山拍在桌上,道:“他现在一心求死,别说训斥他了,你靠近他试试?他现在警惕得很,就算一时得手擒住了能保证永远锁住吗?白衣陈玉楼什么下场,你又不是不知道。”

    “你怕了。”二月红沉默许久,叹了口气,道:“我去戒指里再取些军火出来。”

    张启山点了点头,翻看着一张张电报,除了这些质疑的,问责的还有幸灾乐祸的,骂他的,看着好不让人火大。

    “佛爷。”管家小心地敲了敲门,张启山不耐地道:“做什么?”

    “小张爷回来了。”管家的话,让张启山的表情松了几分,道:“他有带那个大高个回来吗?”

    “有,有的。”管家连忙点头,张启山站起身走到屋外,看见大门前朝他挥手的张启山,还有他身后的瘦高个,从前昆仑高大而壮实,现在他整个人暴瘦后张启山都差点没有认出来,不过即便如此还是可以看出他的五官轮廓,是昆仑没错。

    张启山指了指楼上,大步上前揽过了张日山,他向他说了满月宴的事情,并没有瞒着昆仑。昆仑脸上有些错愕,张日山讶然道:“我还说赶紧回来可以参加小侄儿满月宴呢”

    昆仑看了两人一眼,便望向了陈玉楼的屋子,他的眼睛里有种炽热的情绪,张启山道:“你带他上去吧。”

    “哎,走吧,哑巴。”张日山拍了拍昆仑的胳膊,走上二楼敲响了陈玉楼的屋门,道:“是我那个,我把昆仑带回了。”

    门很快就开了,陈玉楼手里持着蜡烛,在看见昆仑的那一刻他眼里的阴冷尽数被震撼和难以名状的思忆取代。

    昆仑,真的是昆仑!

    陈玉楼的呼吸几乎停止,他伸手拉进了昆仑,昆仑瘦了很多,陈玉楼张着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张日山见状灵巧地挤了进来,慢慢掩上了门,道:“待会儿慢慢叙旧,我只说一件事。”他横在昆仑和陈玉楼之间,道:“你知道霍仙姑死了,代表什么吗?”

    “我知道啊。”陈玉楼本想信口说他就是想求死,但是看着昆仑那双眼睛,那个死字他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张日山叹了口气,有张启山的告诫,他并不想说有歧义性的话刺激陈玉楼,只点头道:“那你们叙旧吧,我去看看小道衍。”他出门的时候又看了陈玉楼一眼,道:“你这次整的是我哥,如果下次整二月红,我可以帮你。”

    陈玉楼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回答,当房门重新关上后,他一直没有情绪起伏的脸上终于出现了破裂,他紧紧地抱住了昆仑。昆仑无法用言语安稳他,只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告诉他,他并没有受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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