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0 心悸(1/1)

    一定是萝出事了!

    荔满头大汗地从噩梦中醒来,身上冰凉凉的一片。梦中的惊恐仍未散去,他满心满眼都只有一个念头:回姜族去!

    姒沅正守在他的身边,一脸关切地看着他。姜荔揪着对方那滑溜溜的衣服就坐了起来,不顾阻拦,双脚放下床去。

    “你要去哪儿!”姒沅惊叫,从背后抱住了他,冰凉凉的气息传来。姜荔推开他,穿上鞋就要往外走去,他要回姜族!萝现在一定需要他!

    姜荔直往门外冲去,却一头撞上了一个人。他抬头一看,正是刚走进来的姒洹。

    “让开!”姜荔叫道。

    姒洹自然没有移开,他拉住姜荔的手臂,却被姜荔一下子揪住了衣领。年轻的姜族人双眼冒火,直盯着他的眼睛:“我让你让开!你听到没有!”

    真是少见的能够与对方直接对视的机会却是在这样的场景之下。姒洹抓住了姜荔的手,一点点把那紧绷的手指掰开了来,对方眼里那高昂的火焰也点燃了他。他说:“你要去哪儿?”

    “我要回姜族!”姜荔吼道。

    姒洹眸色一沉,仿佛触动了心底的什么记忆,他紧紧抓着姜荔的手,说:“不许。”

    “我管你许不许!我就是要回去!”姜荔直接避开了姒洹,就要往外冲去,却被姒洹稳稳地拖住了腰部,荔大叫道:“杂种白尾你他妈放开我!我要回去找萝!她一定出事了!”

    洹和沅对视了一眼,对方向他摇摇头,表明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姒洹拖着姜荔一直往屋里走,姜荔却死死抓着门框,直到手指在门框上都留下了几道抓痕,才不得不松开。

    姒洹在姜荔耳边说:“你冷静点。我并没有收到姜族的消息,她应该没有事情。”

    “你懂个屁!”姜荔眼看着逃生之门在自己眼前缓缓关上,心中的焦急一下子转化为了怒火,他转头看见姒洹,对方仍是那种一贯的胜券在握、万事无忧的模样,恨意一下子都涌上心头:“你就是不放我走对不对!?不是有女人给你们生孩子吗!你老抓着我干嘛?!我要回去!我要回去——!”

    姒洹也有点生气,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姜荔仍是那番养不熟的模样,时时刻刻把自己当成外人,想要回到自己的族群去,让他不由得有点难过。他抓着姜荔的双臂,把他扔到床上去,道:

    “不可能!你死了这条心吧!”

    姜荔恨恨地瞪着姒洹,却让姒洹心中的那股邪火更盛。刚才青年突然捂着胸口倒下,他们都很担心,怕他是出了什么事情,但是青年醒来的第一句话却是嚷嚷着要回姜族去,要回去找他的妹妹!让他们心中不免不是滋味,又怎么可能放他走?这一放手,怕不是飞鸟入林、鱼跃大海,怎还会记得回来?

    姜荔却想着,我就知道你们这群白尾不会答应!都是没有人性的东西,吞入口中的肥肉,哪里舍得再吐出来!他猛地翻过身去,蜷缩起来,脑袋埋进被子里,拒绝与外界接触。姒沅碰了一下他的肩膀,安慰道:“荔,别着急,我们先给姜族写信,问问他们发生了什么”

    “滚开!”被子底下却透出姜荔闷闷的声音。若是姜族那帮人有用,萝又怎么会遇到危险!之前在嬴族会盟的时候他就应该知道的,姜族来人都语焉不详,而一个高等级的贵族都没有来,一定是族中发生了什么不可外传的事情!而这样的事,又怎么会告诉姒族知道!

    姒洹也坐到床边,他试探性地碰了一下姜荔的背,想要稍作安抚,却被对方猛地躲开。被子底下露出一双带着怒意的漂亮眼睛,墨绿色的瞳孔里都是倒影:“别用你的脏手碰我!恶心的姒族!”

    姒洹:“”

    姒沅安抚着荔,轻轻摸着他的背。姒洹和他对视了一眼,站了起来,冷冷道:“看好他!哪里都不许去!老实在这里呆着,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出王庭一步!”

    想要逃回族里的事情,想都不要想!

    在被子底下,姜荔却狠狠地捶了一下床板,他挂念着族中的萝,若不是萝遇到了什么困难,他怎会有这样突然的心悸之感?而无论姒族人如何阻拦,他是一定要回到族中去的!他们用什么办法,都别想困住他!

    好不容易等沅走了,泷姗姗来迟,来看望姜荔。可他一进门,就被姜荔揪着衣领,推到了门背上。

    “额,荔枝,你这是”姒泷看姜荔的头发有些乱,眼里都是怒气,而脖子上,显然还有些新鲜的红印嗯,不能再往下看下去了

    “你这狗日的还舍得出现?”姜荔骂道。

    “怎么火气这么大哟”泷挑了挑眉,道:“旦都知道自己做错事啦,大哥也派他和光出去游历了,你就别气啦,大哥也是无辜的。怎么,你的心口还痛吗?”

    “不关这个的事。”荔松开手,转过身去。

    泷整了整自己的衣服,跟了上去,悄声道:“又和大哥吵架啦?你也别太硬嘛大哥很好对付的,吃软不吃硬当然,得要你的软才行”

    “你废话怎么那么多!”荔皱着眉头。

    “好好好——我闭嘴,行了吧。”泷举手投降。

    ?

    荔思索几下,转过身来,看着姒泷,说:“我只想知道,你说的话算不算数。”

    “什么意思小荔枝?”姒泷抱起双臂,“我姒泷自然是言出必行、有诺必践!”

    姜荔冷冷一笑:“那你原来说的臣服于我,可还作数?”

    “这个”姒泷心下道了糟糕。他那时对姜荔所说的,若他能助自己杀了狐,就臣服于他的话,也并非戏言;因为能够替他完成多年心愿,泷的确也对姜荔怀着感激之心,那时许下的誓言,自然也是真心实意的。而现在,这么快就要兑现了吗

    见姒泷这般犹犹豫豫的模样,姜荔心下一冷,道:“我就知道,你不过是随口一说而已。”

    “别这样啊荔枝”姒泷拉住了姜荔的的身体,道:“我刚听说,你被大哥关了禁闭”

    “他不过是气急败坏罢了。”姜荔说。

    这可怎么办?姒泷思虑再三,咬牙道:“你先说什么事,只要我能做,我都尽力帮你但是,想出去可不行啊!”

    姜荔鄙视了他一眼,勾起唇角:“我也不为难你,我只要一件事,拿回我的窈冥昼晦剑!”

    这是姜荔第二次来到祖庭之处,距离他第一次来到这里,已经过去许久。

    但胸中那股幽愤、不平、惊恐、痛楚之情,还是轻易被记忆引动,回到胸腔之中。

    ?

    荔屏住呼吸,忘却那些翻涌的黑色记忆,缓步踏入姒族祖庭之中。

    祖庭依旧是原来模样,不曾变化。姒泷跟随在姜荔之后,走入了祖庭,他还是有些做贼心虚:“荔你不能呆的时间太长被人发现就不好了。”

    “知道。”姜荔说。

    低垂的帘幕间,依然是幽暗的烛火。影影绰绰的火光,映照着描金涂蓝的奇异画面。神鬼面目朦胧、神情冷漠。一股微微的风萦绕在祖庭之内,吹散了空中垂落的淡淡灰尘。荔又看到了以前那张铺设着厚重地毯的华丽祭台,瞳孔仿佛被针刺住了一般,匆匆移开目光。他对姒泷说:“转过身去。”

    姒泷一笑,背过了身:“好,我不贪图你们姜族的小宝贝”

    因为四周的神像,和洞顶的壁画,那种被人盯视的感觉,仿佛来自四面八方,和穹顶天上。姜荔感觉如同芒刺在背,不适之感尤重,不由得匆匆割开了自己的手掌,让鲜血流出。

    新鲜的血液气味冲开了腐朽之气的幽昧,而又勾起了内心深处隐没的黑暗记忆,那股混杂了烛火、鲜血、精液、圣油的气味,如同黑色的污水一般,一点点溢出了深沟,爬到岸上荔的手掌颤抖着,他将那些鲜血,滴入事先准备好的一袋草木灰之中,而又将这些混合物,一点点洒落在祭台的四周,放置在窈冥昼晦剑可能的遗落之处,而只有通过这种方法,才能使它现出原型来。

    壁画上那些缠绕的蛇群、升起的日月、人首蛇身的神只,仿佛都在暗示着什么荔的眼角瞟到那些诡异的壁画,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仿佛真有一条粗大的巨蛇,缓缓爬了出来,缠绕上他的身体。荔的呼吸越来越重,冰冷的蛇鳞好像摩擦在他的皮肤之上,蛇信冷湿,黏腻又腥臭好在他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之处,发现了窈冥昼晦剑短短的刀锋,心下顿时一松。那股因为祖庭幽暗神异的氛围而感染上的恐惧,也消散许多。

    荔浅笑一声,窈冥昼晦剑重新回到他的掌控之中,与他心意相通。重新掌握力量的感觉,让他心中畅快无比,也不再惧怕任何威胁和压迫。刀锋在他手上轻轻一转,发出一声愉悦的锐鸣,便重新化为无物,谁也看不出来了。

    这般轻灵锋利的神器,简直是为姜荔量身打造。即使他在战场中失去远程控制优势,仍可以凭借这把利器,在近身搏斗之时,给予敌人出其不意的一击!像是上了双重保障。杀手神出鬼没、无影无踪,事了拂衣而去,却已经收割了性命。

    姒泷背对着姜荔,在等他。见姜荔许久没有动静,便问道:“荔枝!你找到了吗?我们得快走了,一会儿可就有人来——”

    一把轻薄至极的刀锋横亘在姒泷的脖颈之间,让他呼吸不由得都收紧,仿佛轻轻一吹,那刀锋就会破开他的喉管,倾倒出里面漫溢的鲜血。而那把冷历的刀锋,正握在一只还在滴落着淡淡血迹的手掌之上,姜族青年的面孔隐没在幽暗里:

    “带我出去,否则杀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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