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二纸书信终成谶(2/2)

    谢繁霜没有吭声。

    谢微灵原本想说南祠人无需朋友，然而一见对方眼中热忱，这句话如鲠在喉，如何也说不出口。

    这林子极静，谢冷枫老远就听见了这句话，他冷哼了一声，不屑于这惺惺作态。

    “师姐，我只这么一个朋友，他一人独居江北，现在要我帮忙，刀山火海也是要去的。”

    虽十季是送信请他下山的人，顾长缨却还另外吩咐他定要再劝一劝。原本见顾长缨如此辛苦，他是预备咽了这话不说的，然而不知为何，他此刻偏偏就控制不住了。

    谢繁霜抱拳冲谢冷枫深深一服，又对谢微灵点了点头，转身就往山下跑。

    “这盘棋，你为棋子他为棋手，随意几句话，你可信？”

    而面前，有两个谢公子，不知对方究竟叫谁，便谁也未应。

    “天下大义吗？”谢繁霜微微笑了下，“他不会拿这个诳我，他亦不屑于如此的——有人说他有一张妙语连珠嘴，一颗八面玲珑心，我觉得不准，他只是为了这天下这安定丟了小我罢了，他亦是很苦的。”

    “师兄！”他上前了一步。

    “不可！”谢冷枫硬着一张脸。他并不是固执之人，只是这些书信都是经由他手交予了谢繁霜，深知这其中前因后果，如今一封书信，便不再是三个忙，而是要拖他这个最疼爱的师弟入局了！

    “菁哥，他方才回来，思绪不稳是正常的，你不要如此。”谢微灵不赞同的隔空点了点谢冷枫，转身对谢繁霜笑了笑，“不论怎样，先回家吧。”

    谢微灵忍不住道：“含玉，他这是骗你。”

    “谢公子！”十季不知道这南祠竟是如此难攀的，他喘着气给谢冷枫与谢微灵行礼，而后递了一封信交予谢繁霜，“我家先生请您务必给他一个回音！”

    待对方跑进了，谢繁霜眼眸猝然一亮——那衣着，是江北人！

    谢冷枫愣住，他想不到一向无所为动，仿佛天下皆入不了他眼界的师弟，竟会如此回答。

    谢繁霜轻快的拆开信笺，眼里的光逐渐暗淡下来，片刻，复又有另一丝光芒亮起，薄薄一张纸，信息并不多，只字未提他为何避而不见，却是简要说明了现在难处，希望谢繁霜以一剑之能助其解当下之乱。

    谢冷枫却拂袖背对于他，拒绝意味溢于言表。十季在一旁看的亦是着急。

    “可你这般…怕是不值…”谢微灵微微皱眉。

    他不由得去看谢繁霜与谢冷枫，虽心下着急，脑中却仍赞叹着，这南祠之人果真是神仙一般的人物啊，只是随意站了在那，风卷起白的衣袂黑的发丝，就是一副画了。

    谢微灵见他行为反常，双目之间是她从未见过的犹疑，她不由得重视了几分：“怎么了？”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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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似乎又过了很久，十季都仿佛感受不到双腿存在，才听一直沉默不语的谢冷枫开口：“时日一长，就算是你，我亦不放心。”

    “他今日可以为了江山请你下山，明日亦可以为了江山将你拱手出卖。”谢冷枫字锋词利，“江山反复，政客无情。南祠讲究无顾，除了男女之情，亦包括了这不必要的怜悯与对他人的情谊。”

    谢繁霜却不肯退，那姿势就如小时候长久的立于碑拓前悟道一般，固执无迫却亦不相让。

    “谢公子……”十季随着他一道跑，只是他实在太冷了，腿脚不听使唤，眼见前面的人就要不见了踪影，赶忙叫道：“我家先生还说，若你应了，有句话需讲——一旦下山，便身不由己了！”

    “师兄…他自有他的大义。”谢繁霜直起脖颈，似是下了决心，“我……也信了这大义。”

    只有谢繁霜轻轻一愣，他知道顾长缨不是如此婆妈之人，当下却有些读不懂这句话的意思。

    谢冷枫沉默不答。

    “他还能如何，自然是山下之事影响了！”门内响起一个年轻男声，随即一个配着一把玉剑的青衣男子自门内踱步而出，他双目锐利，刺的谢繁霜喉间一痛：“师兄。”

    想当日他抵达江北，顾长缨却避而不见，他为此不解中亦带了遗憾，因此次一旦回祠，是连书信也会断了的。

    谢繁霜没有说话，他拇指来回摩擦着玉扳指的纹路。

    久久的，久到十季腿脚冰凉——这山竟是会自己发寒的，他已不自觉运了功力，却还是冷的哆嗦。

    现下见人，以为是那人特意派来送信解释的。

    “师兄。”谢繁霜是请求对方再容他几月，这话虽不说出口，当场几人都懂。

    听到此，谢冷枫的面色便是一黑到底了——他是南祠祠主，需上下打理全祠，是故已失了参透南祠剑道的机会，他便将如此希望寄托在了谢繁霜身上，若任由他如此与凡俗沾染过多，会影响一心求道的心性。

    还未得到答复，三人就感受到身后一股浅薄的气息由远传来——“谢公子！”

    十季听到此处想要反驳，然而此时三人气息翻涌，压抑的他根本无从开口。

    如此，便是要他再次下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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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繁霜面上一顿，就听对方继续说道：“可你的性子，是不撞南墙不死心的……只希望你归来那日，仍能固守本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