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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奚嘉如约而至。办公室门敞开,她敲了敲。

    程惟墨侧脸,恍惚了半秒,忙站起来。

    奚嘉今天穿浅灰长款开衫,里面是白色长裙,长发自然散落。这样的装扮,跟骑马那会儿比,少了几分野性美,多了几分优雅。

    “您是程律师吧?”

    程惟墨点头。

    奚嘉浅浅笑了笑,“您好,我是奚嘉。”她进来。

    程惟墨把咖啡端给她,示意她坐。他关上办公室的门,坐回电脑前。

    奚嘉看着程惟墨,熟悉又陌生的感觉。“程律师,冒昧问一句,我以前认识您吗?”

    程惟墨顿了半秒,摇头。

    奚嘉从沙发那边过来,坐程惟墨旁边的椅子上,她跟他得靠文字交流。

    程惟墨已经准备好,键盘下压着一叠白纸。

    奚嘉怕程惟墨忙,耽误他工作,她长话短说,把自己离婚的意愿说给程惟墨,关于夫妻财产,她什么也不要。

    “对了,几匹马归我,那是我老公送我的,我想留着。”

    “差点忘了说,我老公是莫予深。我跟他离婚这事儿,还要麻烦您保密,别往外说。”

    程惟墨一直在打字,看着屏幕,却看不清字。

    他有之前她跟莫予深的离婚协议,稍作修改,打印出来。

    程惟墨把协议书递给她,又在空白纸上写:看看哪条不合适,我再改。

    看完,奚嘉点头,“谢谢。”她认真看着每一条。

    两张纸,每个字都是一把利刀。

    奚嘉看协议,程惟墨望着电脑屏幕。

    “程律师。”

    程惟墨回神,看着她,下意识就问:“哪里要改?”

    奚嘉:“不好意思啊,我听不见。”

    程惟墨:“对不起。”他在纸上写道:【哪里要改?】

    奚嘉指着最后那个日期:“我今天就签字,不过……”她有些难为情,还是说了:“能不能把日期改明天呀。我们明天才去民政局办离婚,今天不离。”

    程惟墨刚才走神,就把日期给填上了。

    一个无关紧要的日期而已。对她来说,改了,她今天跟莫予深还是夫妻。

    程惟墨点头,改数字时,手抖了下,敲错,删除。

    他再次打印,多打了几份出来。

    程惟墨把笔递给奚嘉,指指签字的地方。

    奚嘉下笔时,停了又停。

    程惟墨见过她签名,龙飞凤舞,很漂亮。

    奚嘉喝了一口咖啡,这才下笔。一笔一划,像在刻字,写的很慢很慢。签到最后一份,那个嘉字,只剩最后一个‘口’没写。

    笔尖不断发颤。

    就如那晚走去阿婆家看阿婆,不管走多慢,还是到了终点。

    ‘啪嗒’一下。

    协议书空白处,湿了黄豆粒那么大,很快晕开。

    奚嘉赶紧拿衣袖擦去,补上最后那个‘口’字。

    程惟墨收起离婚协议书,奚嘉又忙着一把拽住,她擦擦眼角,“我还没摁手印呢,摁一下吧。”

    摁了手印,又将时间往后拖延了几分钟。

    程惟墨抽几张湿巾给她。

    奚嘉哑着声:“谢谢。”

    “程律师,不打扰您了。”奚嘉告辞。她拢拢开衫的衣襟,可能是到了晚上,寒气逼人。她这么想。

    程惟墨起身,送她出去。

    奚嘉听不见,不知道背后有人。

    程惟墨跟她保持距离,一直送她到电梯口。她始终没转身,沉浸在自己悲凉的世界里。

    电梯门缓缓打开,又关上。

    程惟墨回了办公室。他关了窗,开了空调,又倒了杯热水喝。

    莫予深的电话进来,“奚嘉走了没?”

    程惟墨:“刚走。正要给你打电话说这事儿。”隔了稍许,“签字时,奚嘉捱了有十几分钟,最后一份,掉眼泪了。”

    电话里沉默。

    程惟墨看看手机,还在通话中。

    “把协议书撕了吧。”莫予深挂了电话。

    程惟墨打开碎纸机,几份全部放了进去。

    楼下,奚嘉回头又看了眼律师楼。她以为莫予深今天六点也会过来,她还能多见他一面。

    他没出现,应该不是很想见她。

    奚嘉跟司机说了声,她想走走。

    司机先应下,把车停好,远远跟在奚嘉身后。

    北京的路太多,一条又一条。

    奚嘉走了三个多小时,路上的车辆比之前少了很多。

    距她之前补笔记,已经过去四个多小时,现在她唯一能记住的、跟莫予深有关的,就是她在律所签的那份协议。

    穿过一条小巷子,又往前走了几十米,拐上一条小道。两旁的梧桐,冒出一点点新芽。

    奚嘉看着路边,应该走过,又不记得。

    漫无目的走到路头,拐上大道,她有了印象。去季清时家,就要走这条马路,很多年前,她就走过。

    往前走一个路口,就有家烤红薯店。

    烤红薯店十点打烊,奚嘉过去时,卡到了点,九点五十多。店里的烤红薯今天卖完,老板正在拉卷帘门。

    “老板等一下。”奚嘉小跑过去。

    店老板是位中年男人,看到跑来一位姑娘,拉到一半的门又推上去。老板歉意道:“丫头,烤红薯卖完了,你要想吃,明天我给你留着。”

    奚嘉已经跑近,平复呼吸,“叔叔,我买点烤红薯。”

    老板把刚才的话又重复一遍。

    奚嘉:“抱歉啊,叔叔,我聋了,听不见的,您给我称两个小一点的就好。”

    老板一愣,呆怔几秒,示意她进店。

    奚嘉拿出手机,准备扫码付款。

    老板这边也没空白的纸,就在账本上写道:今天烤的红薯卖光了。我这里还有一个很小很小的,送给你。明天我给你多留点。

    老板把账本递给奚嘉,烤箱里还有一个小不点,他拿纸袋装起来,给了奚嘉。

    奚嘉要付账,老板摆摆手。

    “谢谢叔叔。”

    奚嘉把那个小红薯握在手里,揣口袋。

    路上车来车往,奚嘉盯着街头看了会儿,像在看无声电影。她沿路返回,不自觉,又拐上了那条梧桐小道。

    之前是司机跟在她后面,现在换成了一辆车。莫予深坐车里,一直盯着窗外的人,从烤红薯店跟到这里。

    莫予深给季清时打电话,让季清时明天就把他母亲介绍给奚嘉。再这样下去,她在悲伤里就出不来了。

    季清时:“嘉嘉呢?”

    莫予深:“在外面轧马路,我跟着她,没事。”

    季清时问他,“晚上你过不过来?”

    莫予深看着外面的身影,反应迟钝,隔了一会儿才回应,“过去,你给奚嘉多吃几颗药,让她好好睡一觉,我过去把笔记给她补上。”

    十一点钟,奚嘉回到季清时公寓。

    季清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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