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了那些吧。你已经回来了，我的孩子。”(2/2)

    众人纷纷七嘴八舌地发表意见：

    米哈伊尔扯了扯嘴角，似乎在细细品味弥留齿间的甜味。

    “这一批的指挥，都太嫩。”米哈伊尔伸手将披散的金发拢成一束，从口中取下发绳——习惯使然，哪怕是扎头发，他也熟练地扎上一个标准的止血结。

    米哈伊尔的手指悄悄地勾了一下，他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从怀里掏出了一包外包装花里胡哨的巧克力糖豆，修长的手指轻轻一撕包装，慢吞吞地从里面夹出一粒裹着红色糖浆外衣的巧克力豆，扔进嘴里慢慢地咀嚼。

    “米沙。”最终，莫森只能难过地叹了一口气，“忘了那些吧。你已经回来了，我的孩子。”

    他那漂亮好看的灰色眼睛里，不再有其他色彩。

    整整三个月来，这是米哈伊尔第一次在人前表现出明显的好恶。

    “你似乎很赏识那个？”莫森字斟句酌，试探性地问道，“黑头发，十六舰队第四团的那个。”

    如果有如果，那么就不会有悔恨。

    “就什么就！没看到人已经回来重新执掌指挥局了么！”

    “如果苏少校有空，今晚九点三十一分，我在这里等你。”

    莫森元帅走出隔间，问道。

    莫森从善如流：“你知道我老了，总是记不住这些。好，苏锦——你很喜欢她？”

    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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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态度明显不寻常。太不寻常了！

    “纸上谈兵居多，临场经验不足。”他毫不留情地批判，眼角微微上挑，漂亮得锋芒毕露，灰色的瞳孔中，藏着的并不是月亮，而是无底的阴冷，“如果他们一直这样，胜利？那趁早投降的好。”

    莫森脚步一顿，站在距离米哈伊尔三四米开外的地方，拧眉重新打量他。

    像是死人的眼睛，或者——看着死人的眼睛。

    三个月前，六皇子艾德罗斯与莫森元帅苦寻不得的米哈伊尔重新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只有灰色。

    只有他们知道，在这消失的两年里，米哈伊尔遭受了怎样的对待。莫森也无数次地后悔，如果当初他再坚定一点，如果

    “元帅。”米哈伊尔放下绸缎般的长发，转过身，面对莫森，轻轻地说，“我不该变么？”

    “米哈伊尔，你觉得怎么样？”

    “苏少校以前就崇拜少将，毫无心理准备地走这么一遭，反应不过来是正常的呀！”

    苏锦猛点头，一脸求真若渴，正直得不得了，浑然没有落入彀中的意识，像只懵懂又天真的小仓鼠，不知世事险恶，亦不知猫科动物的危险。

    他更尖锐了，更强势了，也更充满雄狮般的力量与意志。

    “是苏锦。”米哈伊尔认认真真地纠正道，“不是哪个。”

    “米沙。”这位叱咤风云的元帅也老了，终于露出了一点这个年龄该有的疲惫，神色复杂地看着他最喜爱的学生，“你变了很多。”

    3.

    “不久之前。元帅阁下。”

    苏锦终于清醒过来，梦游一样地说：“他让我分析十一月的那场胜利，我说完，他夸了我一句，就让我回来了。”

    他衣不蔽体，伤痕累累，满身青紫，肋骨突出，瘦得令人惊心。

    “什么？！”饱受摧残的柳谡柳上尉震惊了，“就这样？！！灵魂质问呢？都没有吗？少将就这么轻易地放过了你？”

    “怎么样怎么样？”周玉成关切地第一时间围到她身边，“你不是高兴得傻了吧？”

    周玉成思索着，努力挖出一个解释：“毕竟苏锦，当年好歹是第一，素质过硬？”

    但世上从来就没有如果。

    莫森有些惊讶。据他所知，他的这位学生，从口味到爱好，一直以来都和普通相差甚远，对深受欢迎的各类甜品、小零食等等等等都敬而远之。

    苏锦晕乎乎地离开了3指挥室，游魂似的飘回了自己的座位。

    他们也都知道，两年前的米哈伊尔，再也回不来了——正如碎裂的瓷器，是无法完全复原的。

    两年前的米哈伊尔，眉眼间尚还有包容与温和，现在那里已经没有了温度。偶尔，他周身会溢出一种独特的、无形的力，嫉恨、痛苦、尖刻莫森觉得，那是一种来自地狱的嘶吼。

    “嗳以前的少将，也这么、这么”那人想了半天，终于想出了一个合适的形容词，“这么让人心里犯怵的么？他随便给了一个场景，就要我即时模拟演练，等我说完了，就开始一句一句地灵魂质问：‘为什么区率先开火？’‘阵容与战术不匹配，两翼的作用体现在哪里？’虽然语气很平淡吧，但问题抓得太准太狠了，我都一时呆滞，根本回答不上来。太可怕了，真的以后还得经常这样吗？会死的！”

    “是啊，而且少将不是两年前就”

    他们力排众议，齐力说服了皇帝，为米哈伊尔重返军部铺路。

    “你什么时候喜欢上这些的？”莫森问。

    ——无穷无尽的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