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何须问(2/2)
“只需要放开手……”
那也是她偶然发现的，当时亦给她折腾他提供了新思路。
顾采真却毫无反应，更没有回头。
顾采真之所以选择在水里对花正骁动手脚，是因为上一世的他，惧水。
什么水雾，什么水柱，都好像是昙花一现的幻境，统统不见了。
若当初在万尸潭，你也能这么拼尽全力救我，而不是眼睁睁看着我堕入那恶鬼环伺的万丈冰渊，也许上一世的我，就会放过你。
却说花正骁在破庙前假寐了片刻，但心里记着顾采真离开未归，很快又睁开了双眼，然后不禁皱了皱眉。
“你留在这里！”花正骁神色一肃，匆匆交代了柯妙一句，立刻飞身脚踏芦苇几番上下，就到了顾采真的面前，“顾采真！”
“不是。”
“你很讨厌顾采真吗？”
“你解开过顾采真的腰带吗？”
月色下，有什么又湿又冷的东西，像是被水泡了很久，突然抓住了她的脚。
不。
湖边的芦苇荡随风摇曳，除了她踩踏的水痕，周围寂然无声，一切还是那样悠然静谧……
他的红袍用料是极好的丝缎，在水下亦是舒展漂浮，远远看去，犹如落入湖里的一片红枫。
该死！他的心结……果然还是不行吗……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却见顾采真忽然睁开双眼，似是有些惊讶两人此刻的状态，主动松开了抱着他身体的手。
有个极低的声音在心里对顾采真说：“不要管他，就像他当初在万尸潭边对你那样，放任他沉下去，看着他死。”
原本平静的水面忽然起了波纹，湖面上本来稀散的水雾也在瞬间变浓，一缕接着一缕冒着寒气的水汽自水里幽幽地冒了出来，而荡漾开去的水纹并不消散，反倒拉直横纵如一道道白练，这些白色的长长水柱陡然立了起来，足有四五米高，好似月下池中突然惊醒发狂的白色巨大水蛇，怒气冲天摇摇晃晃全向着顾采真而来！
这一处实在旷敞幽静，醒来后一直被各种心绪和事情郁积在心的顾采真不由深深吸了一口气。凝神感应了一番，她轻轻勾起唇角。
一入水，花正骁已经觉得不妥，这水深比他在湖面上看到的深了太多，简直深不可测！明明应该只到顾采真腰部的深度，站起来便安全无虞，可两人落水后竟一直在下沉！
透过阴冷潮湿的湖水，她看向自己师兄俊朗轩昂的面容，他的意识大概快要模糊，视线渐渐无法凝聚，却拼着最后一口气，硬是推掌而来，似乎想尽最后的努力，尝试把她往水面上推。
两人顺着顾采真留的脚印循迹而来，正好看到她背对来路而立，双足站在水中一动不动，似是对于水面上数条变幻莫测的庞然水柱浑然不觉。
这两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了水里。
顾采真在水中伸出手去，握紧花正骁的手，而后凑过去对准他的薄唇，渡了一口气给他。湿润微凉的唇瓣被迫张开，有幽兰清新的气息吹拂进他口中。花正骁眼皮轻轻颤动，似有所觉，又好像因为落水时间过长，渐趋昏迷。
顾采真眯了眯眼睛，口中疾速念着诀咒——就是现在。
果然，哪怕重来一世，他的性格还是这样硬邦邦的，一点也不讨喜。
她愉快地眯了眯眼睛，垂眸念起了法诀。
“……”
“别管他知不知道你的秘密，也别管他死活。”
他立刻叫醒了柯妙，让她跟着自己一块儿出去寻找。
不过这一会儿的工夫，顾采真已经又朝着湖里走了几步，原本只淹没到脚踝处的水线，此刻已经快要到她的腰部。而她虽然双眼睁开，但目光无神，脸色也尤其苍白，像是被什么蛊惑住了。
顾采真立刻伸手抱住他，而后身体朝前扑倒，径直与他一起落入了水中！
花正骁一眼就看到，在顾采真脚下的水里，有个飘忽的影子扭曲着一闪而过。他心中一凛，足尖踏着压弯了的芦苇叶借力一跃，一手握住顾采真的肩膀，打算借力使力，不直接触碰这有古怪的湖水，而是抓着人一起飞弹回岸上。
顾采真松了口气，看看九息时间还未到，想着好歹别浪费机会，于是多嘴问了一句。
“花师兄！真姐姐！”柯妙冲入湖里，大喊着两人的名字，却根本没有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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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顾采真本就是做戏，又不是真的被迷惑了心神，她原就存着要拖他下水的心思，岂会乖乖配合。花正骁稳稳抓住她的左肩，又一兜转身子想勾住她的腰，把人直接带出水。谁知就在这一瞬间，四周的水柱忽然狂舞起来，而顾采真也突然有了动作！
她一把反抓住花正骁的手臂，把人朝前一拽！花正骁本就是浮站在芦苇叶上不曾用实力，顿时在空中被拉了个踉跄，一下子落入水中，身子更是失去重心径直朝她栽了过去！
远远在岸边看着的柯妙发出一声惊叫，赶来时已经来不及！
“是。”
湖泊中似是有鱼，水面泡纹点点，一阵夜风徐来，蒲苇软叶翻翻。
真想把他扔在湖底算了。
而这片红叶，如今被人抱在怀里，显得安静又脆弱，正是神智将晦未晦，心神似定非定的时候。
她怎么去了这么久？
果然，湖里有东西，还是个挺有趣的东西。
“是。”
看来，能摊上重生这样的幸事，这辈子的运气都好像变好了呢……真是，天助她也。
水流忽然静止，犹如变成一堵竖立的柔软墙壁，他们所在的这一方地方，仿佛湖底一座透明的密室，让人顿生某种时间空间都在这一刻凝固的错觉。
仓促被拉入水中，花正骁呛了一口水，气息本就不足，此刻越发觉得肺部屏气到了极限，缺氧的感觉令他觉得视线开始变得模糊……
他心中一喜，她恢复了神智！但这于目前两人的处境并没有太大改善，因为下沉的速度还在加剧，他们已经不知深入到湖里的哪处了！
只可惜，你没有。
“放手吧。”
柯妙原本睡得正香甜，被花正骁唤醒后还有一丝迷糊，听说顾采真起夜后久出未归，顿时吓得一激灵，立马整个人都清醒了。
耳边的水流声音有些混沌，这水下犹如另一个充满顿感又放慢速度的世界，他用力想要推开环抱住他的少女，双臂却使不上力气。
“顾采真是女子吗？”
柯妙情急之下大喊了她一声：“真姐姐！”
“顾采真是男子吗？”
“是。”